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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终章 你是我的梦

    大多数时候, 他们父子俩的战争,都是通过激烈的言语交锋,江湖每次都说不过江时烈, 败下阵来。

    直到江时烈受伤, 江湖一夜之间, 像是老了十岁,坚持了几十年的观念,也在看到病床上的儿子时,全都湮灭了。

    等江时烈康复后, 他们默契地放下了存续十余年的矛盾,江湖表达关心的方式就是不断地给他找医生, 买补药,一定要把儿子的腿治好。江时烈什么都不说,只不过全然接受,听话地做一个合格的病人。

    全家人都松了口气, 父子俩重归于好, 也算是这次不幸之中的幸事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周以汀的事, 他们这对父子, 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父慈子孝的状态。

    江湖是个压不住火的个性, 他刚一炸锅,谢江本能地看向江时烈, 心里已经喊了一万遍完了完了, 哥要炸了。

    然而, 江时烈始终很沉稳, 他听到了江湖的那番话,眉毛都没动一下,冷静得不像本尊。

    周以汀只是脸色有些发白。

    “爸。”

    他起身举杯向江湖鞠了一躬, 江湖狠狠一愣,完全没料到江时烈会用这么郑重的口吻敬他。

    他说:“我这辈子一直执着赛车,让您操心了,我以为这会是我最任性的一次,但现在,我有了执着的人。我理解您的不满,我理解所有人的不解,”他看向谢江和momo,“那是因为你们把我当做儿子、哥哥,所以一直站在我的角度替我难过、愤怒、委屈。但是,我现在请求你们换个角度,把周以汀当做是你们的女儿、妹妹,设身处地想一想,然后,你们还能说出刚才的话吗?”

    他没有直说,但是,在场的人都不笨,稍微想一下就立马反应过来,周以汀无父无母,在心智还未成熟的时候,横遭变故,就像溺水的鱼,无法自救,他成为了她在这片汪洋大海中能找到的唯一浮标。

    可是,这些年过去了,许多人已经忘了,她身上遭受的最大委屈。

    周以汀鼻翼微动,身体里所有的情感在同一时间流向了一个地方。她现在其实很怕提及父母的事,并不是自卑,而是担心被人误以为卖惨,利用这样的身份获取同情。她过去天天把这话挂在嘴上,每说一句刺激江时烈的话,其实都在她心上造成双倍的伤害。她不需要同情,哪怕在当年,她也只是对着江时烈任性,想要让他背上更多的负罪感,却不会对着其他人,放纵脆弱。

    离开以后,她想明白了,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,每时每刻都有悲惨的人发生着悲惨的事。她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罢了,把伤口露出来,只会加倍感染。只有更努力地生活,把自己脱轨的人生,重新驶入正轨,才能回归成为一个正常人。

    她的那些癫狂与不堪,都沉寂在那年夏天的江边。

    只有他依然觉得,她才是受了委屈的人。

    “这并不是我能对你做那些事的理由。”她的声音发闷。

    江时烈当即反驳:“你做了什么?你舅舅利用我们的关系散播谣言,有人早就想搞我,在幕后一堆小动作,锅都是你背,你背得了吗?让我误会那么久,你甘心?”随即,他对江湖说,“最近重查事故,您应该很清楚,整件事是连天和许满月策划,跟周以汀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    周以汀打断他:“但谣言,我应该阻止。”

    他忽然转过头看她:“你没有阻止吗?”

    周以汀怔了怔,一时语塞。

    江氏姐弟三人面面相觑,就连江湖都看得忘了生气,怎么他们两个先争起来了。

    空气突然安静,江时烈压着指尖,微妙的焦灼不断在挑战他,一旁周以汀垂眸,盯着水杯出神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服务员进门的时候,愣了下,匆匆忙忙上好菜,一桌子的好菜,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动筷子。

    谢江和momo非要闹着来,是想要出口恶气,帮着江湖好好质问一下周以汀,可看到老哥一个眼神瞟来,这俩小辈顿时短了气。

    江时烈铁了心要护着周以汀。

    可是,现在这俩人先内讧了?

    周以汀细微的声音,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:“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?”

    他们各自用自己的方式遵循“体面”结束的承诺。他在记者面前,没有说过周以汀一句不好,还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,几乎是分手典范。那么,周以汀又做了什么呢,几乎在所有人眼里,她凭着受害者的身份,躲在暗中操纵一切,最后悄然退场,再也没有比她更狠的人了。

    这也是现在江时烈身边亲友都不愿意承认周以汀身份的原因。

    大多数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,听到的,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评判是与非。但往往我们都是海底的鱼,隔着海面和礁石,透过波光粼粼,看不真切,以为飞过头顶的海鸥,不是同一只。

    还是那个问题,周以汀又做了什么,心安理得的去当她的北大生吗?

    飞走的海鸥,不会为了海底的鱼多停留一秒。

    如果会,那是因为这只飞鸟,爱上了鱼。

    “我在三年前,碰到了夏警官。”

    江时烈这句话说完,周以汀就全都明白了,她在那年夏天唯一做对的事,也是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。

    “你不想让我知道,我可以装作不知道。但是,现在是时候告诉大家。”

    周以汀很抗拒:“那根本不能说明什么,我错了就是错了,只要我内心有过动摇,就不值得同情。”

    她对自己的过错认得很死,不会找任何借口减轻罪名。

    谢江一直看着,忽然觉得这才是他认识的周以汀,虽然有时候很蛮横,但绝非不知好歹,这么聪明的姑娘,那个时候,可能真的是精神压力太大了,无法承受内心两份对立感情的冲突,才做出了不恰当的选择。

    江时烈对她这种固执,既怜惜又无奈,小姑娘太过自责了,她始终没法原谅自己。

    他伸手轻抚她的发顶:“我们说好的,平等的关系,不可以在心里还纠结那些事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她急迫地拉住他的手,想要说什么,却被他深沉的目光制止:“如果你非要说对错,那么你父母出事,我也应该跟更努力地阻止。”

    她不敢苟同,这分明不是一回事,但她明白江时烈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你们到底在说什么?”江湖听得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江时烈目光平静地看向江湖:“你们都不能理解,我为什么坚持选择和她在一起,是吧?”

    momo蹙眉:“是不能理解。”

    江时烈点头:“那是因为你们只看到对错,但我们之间没有简单的对错。当年,警方这么快给出结论,是因为有个姑娘站出来为我澄清了。”

    他记得三年前的春节假期,杜孑宇回父母家吃饭,他一个人在家附近的饭馆点了两个菜解决晚饭,这时候进来个人,起初他还没在意,但其中一个人老盯着他,他抬头回看过去,只觉得有点眼熟,对方先一步跟他打招呼:“江先生,我是小夏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负责他案子的警察,他们正好值班,出来吃个晚饭,回去还要接替同事。

    两人就坐到一起聊了起来,说着说着,不免提到当初的事。小夏这人也蛮有意思,颇有点时过境迁的感慨,问江时烈还有没有跟小姑娘有联系。那时候,江时烈腿伤初愈,正在接受章医生的心理治疗,情绪还不能很好的自控,更是提都不想提周以汀,几乎本能地冷笑一下,又很快反应过来,自己不应该在外人面前过多表露情绪。

    他分明没有释怀,没有办法做到忽视,如果哪一天听到她的名字能云淡风轻,可能才是他真正放下的时候。

    小夏叹了口气,想到最近处理的案子,是一对情侣,互相误会,一方情杀,命运弄人。江时烈和周以汀,其实吧,也是一段孽缘。他跟江时烈说有个事,当年没机会说,现在两年过去了,反正大家都不联系了,他俩能在这偶遇,他就趁这机会把事说出来。

    江时烈一点都不想知道关于这个人的任何消息,可对方已经说起来。

    两年前的夏天,快要下班的时候,警察局来了个小姑娘,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。

    她说:“我来销案。”

    几个大男人听得一脸莫名,案子报了哪里说销就销的。

    二十分钟后,总算明白过来。
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,你是当事人,江时烈并没有猥亵你,对你做出任何伤害到你身体或人身自由的行为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在他家里发现了你的衣物,还有安全套。”

    “他把自己的房子借给我住,他并不住在这里,安全套是我舅舅放进去的,想要故意误导你们。”她惨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,“他怎么可能会对我下手,我想靠近他一点,都会被他避开。”

    小夏仔细观察着小姑娘的神色,想要确认她是否有被胁迫的可能。但她除了情绪极度低落之外,

    眼神坚定,逻辑明晰,表达清楚,面对他们的问题,应答如流。

    据她所说,是因为过去两家有过节,但她跟江时烈走得近,舅舅心生不满,要他们断绝关系,除此下策,没想到把事情闹大了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跟江时烈说清楚了,以后大家桥归桥,路归路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说到这的时候,已经快要憋不住了,她像是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,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崩溃。

    “警察叔叔,是我不该喜欢他,犯了错误。”

    “他教导我,帮助我,照顾我,把我当亲侄女养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这个世界上,除了父母,对我最好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请求你们,还给他清白。”

    警察叔叔连忙从旁边抽过纸巾地给她:“这件事,我们会调查确认,但有你的口供,相信很快就会查明真相,至于你舅舅,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,他可能涉嫌侵害江时烈的名誉,造成诽谤罪,要看对方追不追责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疑义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,那到时你们也可以把话说清楚,没有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小姑娘听到这里,开始慢慢摇头,到后面她疯狂地摇头,眼泪不间断地从她的眼眶滴落,根本收不住。

    “请你们不要告诉他我来过,求你们。”

    警察很为难。

    周以汀求了他们很久,小夏不太理解,他们为什么这么别扭,好好说清楚不好吗?

    “我只希望这件事,到此为止。”

    她在诀别的那一天,独自一人跑去了警察局说明了一切,算是做到了他说的体面。

    她再无脸面见他,从今往后,他们不可能再有交集,没有必要告诉他这些,就让她在他心里做最坏的那个女孩吧。

    要说她心狠,一点不假,就这样把他们最后的一点可能都切断了。

    小夏最后找到江时烈的时候,犹豫过,当时他试着问了一句:你打算追究冯思勉的责任吗?

    如果江时烈追究,那么很有可能就会牵扯出周以汀为他辩白的事,而后她还有可能不得不再次出面。

    但江时烈却很快地说:“这件事到此为止。”

    小夏诧异,他和周以汀说的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她想要留给他一个最坏的形象。她成功了,至少在两年里,江时烈对她的恨,无法消除,她就是钉在他心里的一根刺,贯穿了左右心房,只要心脏一直跳动,就会伴随着这份刺痛,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,感觉会逐渐麻木。

    那一晚,和小夏聊完后,他心中的刺,慢慢变成了带刺的玫瑰,心脏每一次收缩,玫瑰都会以血为养料,逐渐盛开,玫瑰花也有刺,但这是美丽的附庸品。

    江时烈对所有人说:“我太太是个不坏的女孩,在我心里,她不过是个原本家庭幸福,学业有成,但一朝失去所有,希望得到家人支持和宠爱的小姑娘。她靠自己考上大学,靠自己进入我这个圈子,她一个人做到这些,你们觉得很容易吗?我不强求你们马上理解,但希望你们尊重我的选择,今天是我生日,算是我的生日愿望吧。”

    在江氏父子过往的交锋中,从未有一次是心平气和的有效沟通,今天是第一次。

    因为他的太太很担心他为了她和家人产生隔阂。她已经没有多少亲人了,知道家人的可贵,不希望他和家里闹翻。所以他今天耐着性子和每一个人解释他的理由,剖白他的心境,寻求家人的祝福。

    周以汀完全没想到他会知道这段过往,那是她最后一点自我救赎。如此一来,重逢后他网开一面的态度才说得通。

    周以汀跟着他站起来,以茶代酒,郑重地敬向江湖:“我没有什么可狡辩,过去的事,我们都改变不了。叔叔您别生气,我没有父亲,以后就待您如父,好好孝敬您。”

    见江湖瞪她,她立即又道:“如果您不想看到我,我就不出现在您面前碍您的眼。但我不会离婚,您可以换个要求。”

    想要和江家联姻的家族多了去了,一个个都是才貌兼备的女儿家,家世显赫,对江家公司的发展大有助力。作为联姻既得利益者,江湖很难说服自己接受一个孤儿儿媳妇,除了给江家带来坏名声,没有一点好处。他为自家儿女的规划,就是找门当户对的另一半,帮助家族壮大。

    但他这个儿子,主意大得很,什么事都不会跟家里商量,没人治得了他。

    他心里有火发不出,小俩口一起向他敬茶,逼得他进退两难。这时,他的手机震了下,江湖顺势拿起,竟然是他那个宣称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前妻发来的。

    江湖在心底冷笑,他倒要看看这个自命清高的女人要说什么。

    周以汀看到江湖盯着手机半天,脸色变了好几次,放下手机后,把目光转向周以汀,似乎在考虑什么,神色突如其来的严肃。江湖强势了大半辈子,从没在家里人这里讨到什么好处。

    柯蔚提醒他,如果不想二次失去儿子,就不要再拿出他那一套老古板的思维。要是用手段把小姑娘逼走了,估计这辈子别想再见到儿子。而且,看看他们失败的婚姻,就不要让儿子再遭受这个罪了。现在不是跟儿子闹脾气的时候,外头这么多人盯着,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,江家内部要一致对外。

    虽然他很厌恶这番话,但柯蔚发来的每个字都一针见血。

    江湖深吸一口气,张开手压着桌面,语气不善地说:“一个个的……行了行了,别给我摆这些大道理,你的事我懒得管,以后要是出什么事,别来烦我。”

    周以汀还有点懵,江时烈暗暗推了她一把,随后先行饮下茶。

    江湖这算是松了口。

    江湖草草喝了口茶,拿起筷子:“吃饭了,点了那么多。”

    江时烈暗自压了压十指,总算是放松下来,他可不想表面上那么从容,今天做好了要跟江湖闹翻的准备,只是没想到,父亲这一回也让步了。

    看来,改变的不只有他自己。

    一顿饭,江时烈竟然是话最多的,难为他为了调动气氛,憋出这么多话来。其他两个小辈,没有资格对他的选择横加指责,但直到最后,也没正面叫一声周以汀。

    江时烈去付账的时候,周以汀找到谢江:“还生我气?”

    谢江比过去成熟许多,小子长帅了,一双桃花眼特别招人,只不过现在他用这双眼睛看着周以汀,一副想要冷淡,又完全狠不下心的样子。

    吴锐今年刚回江城,两人见过一次,不免提到周以汀,多少也有些了解,知道她有多努力,拒绝了很多男生,一心为了能成为车手,放弃了许多更好的就业机会。

    “没想到你也要成为江家人了。”谢江有些别扭地说。

    他一直拿她当朋友,才会感到无所适从。

    momo在一旁挤过来,打断他们的对话:“你别以为就这么轻易能进入江家,我们都会盯着你的。”

    周以汀很大方地朝她伸出手:“重新认识一下,周以汀。”

    momo怔了怔,看着她主动伸出的手,要是自己拒绝,好想很没有气度。

    momo快速伸出手碰了下,不大情愿地说出自己的名字:“江瑜。”

    周以汀不在意地收回手:“你的画很好看。”

    江瑜腹诽,这个人怎么回事,不知道她很讨厌她吗,干嘛还要夸她啊,她一点都不吃这一套。

    江小姐撩起长发,冷淡地回道:“你讨好我们没有用,还不如对我哥好一点,他给我们每个人都打了电话,要我们对你好一点,今天也是不让你过度紧张,我爸妈才不来的。”

    谢江急了,忙拉住江瑜:“不是说好了,不说去的么。”

    江瑜白他:“就是要告诉她呀,让她知道我哥为她做了什么,不然,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过关。”

    江时梦从洗手间出来,就看到几个小的在那边各执一词,叹了口气,不紧不慢地走过去:“以后就是一家人了,想要你哥真高兴,就早点学会叫嫂子。”

    江瑜立马抱臂站到一旁:“要我心甘情愿开口叫嫂子,就要看她表现了。我哥看她什么都好,我可看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即使这样,周以汀已经很满足,她最担心的就是江时烈为了他跟家里闹矛盾,要从她和家人之间做选择。她失去过才体会到珍惜家人的重要性,那种身后空落落,屋子再不会亮起灯火,是渗透到骨头缝里的孤寂。

    江时梦正要开口,周以汀拉住她,对江瑜笑道:“你想怎么称呼我都没关系,我和谢江是同学,要改口是怪怪的。”

    江时梦有点意外,她以为周以汀的小脾气,跟江瑜肯定相处不好,没想到小姑娘现在脾气收敛了这么多,懂得顾全大局,学会为别人考虑。

    看来那些坎坷,确实教会了人成长,代价是大了点,但谁能说没有坎坷,他们就一定会比现在更好。

    江时烈先把江湖送走,这个固执的小老头虽然脸色还是不大好,但总算是吃了他的软,平时放在嘴巴上的断绝关系,这一回只提了一次就过去了。

    “你们胆子真够大的,敢先领证。”

    “男人要以事业为重,她只会拖你后腿,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,你年纪不小了,既然结婚了,赶紧生个孩子。”

    “婚礼的事,你怎么打算的,别大了肚子再办,得早做打算。”

    “算了算了,我懒得说了。”江湖说到这咳了两声,他最近受了风寒,有点感冒。

    江时烈全都在那“是是是”,“好好好”,终于把江湖送上车,听到他的咳嗽声,不由缓下语气:“爸,您自己多保重身体,早点退休吧。”

    “哼,要不是你,我早就享清福去了。”

    老江同志骂骂咧咧的走了,谢江和江瑜一辆车离开,周以汀开车送江时梦回家。

    两人回到家后,周以汀神经才算松懈下来,整个人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。

    “很累?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还好,没有发生我害怕的场面。”

    “你怕我爸真跟我断绝关系?想什么呢,他就是狼来了,成天拿这个吓唬我,我十六岁的时候还有点怕,现在根本不会在意。”

    “但他是你爸,他们都是你的家人,万一真的要你做选择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也是我的家人,我的老婆,好好记着。”

    他会想办法处理好,不会让她担心的事发生。

    周以汀闷着声音答应他:“好。”

    江时烈揉着她的发顶:“晚上看你都没吃什么,要不要做点吃的给你?”

    周以汀翻过身,短发不听话地散乱在脸颊处,她无暇顾及,朝他张开双臂。

    江时烈撑着沙发靠背,俯身:“想要我?”

    他为什么能这么淡定的说出这种话,周以汀顿时睁大了眼睛,倏然收回手臂,抱住胸口。

    “哦,原来不是啊。”

    话是这么说,可他怎么还在靠近。

    他寻找到舒适的姿势,靠在她的颈窝处,温热的呼吸惹得她痒痒的,像有只手在她心上撩拨,可她又不敢动,只有把无措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。

    他这样,有点像撒娇啊。

    半晌,江时烈轻声说:“抱歉。”

    周以汀愣了愣。

    “你不想我知道的事,还是被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指那件事。

    周以汀闭上眼,好像这样就能阻止自己去回想那一段:“别提了,我觉得丢脸。”

    实际上,那是一段她无法忘却的回忆,警察局里的一切在记忆里都是灰色的,她讨厌的烟味,各种敏锐的审视,还有镜子里,她那张写满了后悔,没有出息的脸。

    江时烈盯着她慢慢变红的耳垂:“我们娇娇对我还是心软。”

    夏警官说小姑娘哭了很久,一直在说对不起,他们几个大小伙子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。

    但是,他真正听到这一声对不起,是在五年后。

    他起身,指腹摸了摸小姑娘涨红的脸:“不丢人。”

    周以汀拽过靠枕,把自己的脸埋进去:“你去洗澡啦,别管我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需要冷静下,江时烈松开手,撑着茶几站起来,不慌不忙地走向浴室。

    等江时烈洗好,回到卧室的时候,发现周以汀不在,客卫传来淋浴声,原来也在洗澡。

    他想了下,两个人晚上能做些什么呢,通常他会看会书或电影,杜孑宇在的话,会拉他出去吃宵夜。

    现在家里多了个女主人,对于她的习惯,他找莫非打探了下,现在小姑娘业余生活都怎么过呢?

    如果她喜欢夜店这种,他看了眼拐杖,他拼了断腿,也得陪着去……

    还好,江太太不是这一类型的,最多就是看看剧,大多数时候是研究车子、比赛。

    还真是个敬业的职业车手。

    江时烈拿过手机,点开微信,一眼看到置顶的头像多了一条消息。

    江太太趁他洗澡的时候,给他发了什么?有什么是不能当面说的?

    江时烈点进去,对话框中出现一个视频。

    周以汀洗完澡,裹着浴袍探头探脑地往主卧张望,看到江时烈靠坐在床上,手里依然拿着一本书,他好像很喜欢看书。

    江先生头都没抬:“洗好了?”

    他看起来好像很平静,手机放在床头,屏幕保持漆黑。

    周以汀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,不过,重要的是,后面的事。

    “咳咳。”

    江太太做作地在门口咳了两声,引来江先生的注意。

    江时烈的注意力终于离开手中的书,随即看到江太太只穿了一条真丝吊带睡裙,风情万种地站在床边。

    没错,这一回,周以汀总算是找到了她压箱底的那条吊带睡裙,感谢当时的销售员小姐极力推荐她,并且给了她最大的折扣,才说服她买单。

    江时烈的目光游走在她镇定的小脸和漂亮的锁骨上,视线没再往下,他慢慢合上书,书页合拢发出的轻响,周以汀手臂上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

    江时烈笑了下:“你不冷?”

    周以汀愣了下:“……有点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很自然:“那还不赶快上床。”

    周以汀有点疑惑,这是正常反应吗?还是她的身材不适合这类裙子啊……

    她跑到床上,被子里已经有了他的温度,她想都不想就往热源的方向贴去。

    周以汀抱着他的腰,仰起头看他:“你在看什么?”

    “随便看看。”他已经放开书,低头看她,“想睡觉?”

    她摇头:“还早呢。”

    他好脾气地问她:“那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周以汀拿小腿贴着他,顽皮地提了下他的脚:“两个人能做什么?”

    江时烈给她举例:“那有很多,一起看电影、玩牌、打游戏,还可以聊天……”

    周以汀听到一半,已经耐不住,轻巧地钻过被子,跨坐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江先生缓缓挑眉,看着小姑娘一边冷得手脚冰凉,一边脸烧得如雪地里的红梅。

    她的身材纤瘦细巧,袒露的领口,小而浑圆的胸部,在单薄的布料下,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她身体的每一处,都美得令他不敢直视。

    江先生靠在床背上,神色平静地看着江太太红着脸,在他的唇边亲了下:“生日快乐。”

    又在他的喉结下方,轻轻咬住,他微微闭上眼,无法抗拒地动了动喉结。

    而她的手,已经勾住了他的长裤。

    室内无声,周以太紧张得无法抬头与他对视,她更加没法开口说话,一张口肯定会被发现她的声音都在抖。

    江时烈忍着没说话,想要看看周以汀能做到哪一步,直到她的唇吻在他的伤疤上。

    柔软温柔的嘴唇与粗糙丑陋的伤疤的碰触,江时烈几乎脱口而出:“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但是,周以汀像是没有听到,俯下身,神情近乎虔诚地亲吻那一道道伤疤,要将缝入他身体里的苦痛,一一抚平。

    “周娇娇……”

    江时烈再也无法忍耐,拽住她的胳膊,将人狠狠压在身下。她暴露出最脆弱的脖颈,肩带瞬间滑落,大片洁白的肌肤裸露着,向他迎合,眼中充盈着暧昧的雾气。

    “你真是要了我的命。”

    周以汀笑了,一如她在那段视频里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-——

    这是一段延后送出的视频。

    开头还有些小无厘头,好像是一支乐队上台前的花絮。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选这首歌啊,主唱大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到最后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,是不是屏保男神?”

    被称作主唱大人的女生正在低头开嗓,这才抬起头:“你们还在拍啊?”

    郁穹在一旁催促:“快点,要上台了。”

    周以汀化着舞台妆,把她的美丽张扬到极致,她对着镜头沉默了一会,说:“送给我,和未来,包括……所有人。”

    她和郁穹那么要好,还因为他们组过一支乐队,郁穹之前跟他提到过,但因为大家学业太忙,到了大三,她开始练车,于是逐渐解散。

    这一次,是他们最后一场表演。

    她选择了一首歌《我的梦》。

    歌成为了bgm,视频里出现了许多他的照片。

    “这段时间,谢谢你的照顾。”

    是17岁的周以汀,对着镜头,青涩的脸庞全是青春的美好。

    “我做了很多惹你生气的事,以后我会少做点吧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咬了咬嘴唇,眼神飘向其他地方,过了会,像是鼓足勇气,重新看向镜头。

    “叔叔,又老了一岁,生日快乐。说好了,这辈子,你只能对付我一个,不然,我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
    江时梦说过,她好想在做什么视频,当时他以为会在生日的时候收到,然而并没有,她送给他一辆车模。

    中间有一段黑屏,江时烈看的时候,以为结束了。

    下一秒,她的脸再次出现。

    是现在的周以汀,从背景上看,应该是在龙城比赛的酒店。

    “叔叔,又老了一岁,今年我会陪着你,生日快乐。”

    “我爱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我的梦。”

    带我奔向那片有你的天空

    因为你是我的梦

    我的梦

    我的梦

    因为你是我的梦

    正文完